喵喵moon

[冰爆]忽如一夜春风来(上)

无心论:

在一次出任务的前夜,詹米森梦见了极光。


 


梦中他比现在还更年轻一点,身处寂寥无边的天地间,目所能及处只有雪、枯木和整片整片的废墟,寒风卷着冰粒吹向遥远的地平线,而抬头望去,璀璨光河从天幕的一头淌向了另一头,映满了半边的夜空,也映满了詹米森的眼睛。他至今从未见过这样的色彩:冰蓝的边线里掺着一把火红,那火红又在瞬息间流转成暖橙,再细看时又透出了漫天的绿……像彩虹,却又比彩虹美得更生动、更壮丽、也更叫人心惊胆战。


 


詹米森一瞬间甚至觉得在那之中是不是就要开出花来。


 


如果他的老朋友马可在的话,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他的奇思妙想,并告诉他极光也好被辐射污染了的土地也好都开不出花来,美丽的植物下面埋着的只有被榨干了养分的死尸。


 


然后詹米森就会大笑着附和,那就把最后这点文明也炸个稀巴烂吧,虽然这个世界已经开不出花了,但是狂鼠的烟花可是随时准备着。


 


那时他心无所系,自然也就无所畏惧。在某天跟着自己的炸弹朋友们一起变成一堆灰,是他想过的最理想的死法。


 


 


梦里的风雪依旧。他记得自己步履维艰,耳边似乎有着听不真切的声音在向他求救。他在冰天雪地里漫无方向又心急如焚地寻找着什么,脚踩过雪地四处散落的残骸碎片,米大的冰粒成片砸在他裸露的皮肤上,他搞不清哪儿在流血,只觉得痛觉清晰得不像是在做梦。


 


一个无聊的梦而已。詹米森很快就忘记——或者说是说服自己忘记了它,但在他真的快要记不起来这事的时候,一个来自东方的女人进入了他的视野。那时他刚开始替守望先锋干活没多久,偶尔有了高风险高酬劳的活他才去,而这个女人就在那天被安排成了詹米森的临时搭档,说是马可去酒吧休假的时候会跟他一起行动。


 


他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,他从未对爆破外的事情产生过什么兴趣,但是那次他直瞪瞪地看了那女人好一会儿。


 


被一个一脸恶人样的家伙盯着看显然不是件愉快的事,女人在察觉到后立即作出了警惕的反应:“……有什么事吗?”


 


守望先锋里的那帮人赶紧介绍说新成员叫周美灵,中国人,是个了不起的气象学研究者。“你们的作战方式相性很不错。美,詹米森,两个人要友好相处啊。”齐格勒博士笑着拍了拍她,被叫作美的女人虽然也温顺地点了头,但是看向自己的表情里多少还是带着点不情愿。


 


他听见美小声咕囔:“脸那么脏……”


 


然后他也说:“嘿,我说你穿那么多不嫌热吗?我看着都觉得热。”


 


 


那是一场并不那么美好的相遇,以至于后来周美灵只要出任务一对上他,就会马上露出嫌弃的表情,目光刻意地别开,脸颊也气鼓鼓的,要是再用为难人的话再捉弄她几句,还会急得跺起脚来。那样子让詹米森想起小时候老家到处蹿腾的大尾巴松鼠,眼睛乌黑溜圆,身体毛绒滚圆。


 


真是见了鬼的可爱。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想法的詹米森,选择了直接了当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了口:“你知道吗,你特别像我老家的那些松鼠!”


 


“什么?”美愣了一下。


 


“是的,因为你们都那——么胖!啊哈哈哈哈哈哈!”


 


不但省略了那句最重要的总结语,还附上了以自认为爽朗的大笑,其结果是一记冰锥擦着詹米森的侧脸气势汹汹地飞过,最后凶险地插在了身后的墙上,寒光凛凛,杀意浓重。


 


哇哦——


 


这次他没敢喊出来。


 


 


詹米森去守望先锋出任务的次数开始变多了。某日傍晚回来,马可在耐着性子听完了他那关于周美灵的日常絮叨后,用面罩下那双看不清情绪的眼睛扫了他一眼,淡淡地提醒说别和那群人走太近了。


 


“你也太小题大作了,大个子!”詹米森还是嘻嘻哈哈的,“我只不过是——”紧接着马可就打断了他:“你只不过是拿钱干活的亡命徒,我也一样。我们不是那个世界的人。”


 


他们只不过是从被一度毁灭了的世界残骸下爬出的,亡灵罢了。


 


聒噪的疯子难得安静了下来,虽然就只有那么几秒。他一脸扫兴地抱怨着马可,骂着你这个蠢货真是越来越没有幽默感,而马可也习以为常地敲了敲自己的铁钩来警告这位不知分寸的朋友,好让他别上蹿下跳地吵得自己头疼。


 


 


他没告诉马可自己第二天就有和周美灵搭档的活儿,地点在废弃许久的南极监测站。


 


守望先锋总部在那片雪域里检测到了时断时续的电波,认为很有可能来自当年那只南极科考队丢失的研究数据。如果是,那么只能说明有人在那次遇难中趁机窃取了它们,随后又出于某种原因将数据用电子设备储存下来,并藏匿在了附近。


 


而他们的目的,就是要么把数据安全带回来,要么把已经外泄的数据就地销毁,以免再次被恶徒加以利用。


 


在宣布这次任务内容时,他明显地发现站在身旁的周美灵浑身震颤了一会儿,然后在一片寂静中,她举起了手,主动申请参加这次的任务。


 


“……这只是一个推测,美。”温斯顿推着眼镜,对着手中印着大量数据的表格露出了为难的表情:“我理解你的心情,我也知道或许不应该这么说——但那座废弃监测站的附近信号很不稳定,我们不能保证随时都能联系到你,最近其他成员又都有其他的任务要做……现在那边的环境和几年前已经天差地别,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。我们可以申请无人机先去探测一下,只需要几天的时间。”


 


尽管美没有出声反驳什么,但是谁都心知肚明,美她是等不了的。毕竟这件事关乎她那些已经牺牲的同伴们的梦想,也关乎她坚持至今的信念……她等不了,一秒都等不了。


 


詹米森觉得有些焦急,只得用食指反复地轻敲着手里的榴弹枪。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,但是在还没想到是什么前,话就习惯性地先冲出了口。


 


“为什么不去呢,也加上我一个!”


 


詹米森突然的发言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,尤其是刚想要回答温斯顿的周美灵,“东西还能用就让她带回来,不能用了我就去炸个粉碎,保证毁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,以后谁都别想再从那些个破机器里查到这玩意儿。”说完,他又用手指比划了下,咧着嘴笑得寡廉鲜耻:“当然,至少得付这个数我才干。”


 


温斯顿歪着脑袋沉思了片刻,从手中的数据表抽出他们俩人的资料,大笔一挥打了个勾,点头道:“行吧,两个人一起去也有个照应。”


 


周美灵咬着下唇没说话,詹米森难得地有些心虚,偷偷望过去,却猛然对上了一双微红湿润的眼睛,那对乌黑灵动的眸子里这一次没带着埋怨,反而是闪着一丝怯生生的感激。


 


一阵甜美的心惊胆战后,他又想起那个奇异的梦,想起梦中寂寥的冰天雪地,和那叫人目眩神迷的美丽极光。


 


詹米森一瞬间甚至觉得在那之中是不是就要开出花来。


 


 


收拾了一下各自的装备后,他们就一起出发了。在飞行器上詹米森兴奋得一刻也停不下来,在周美玲的严令禁止下他才没有往窗外放他所谓的特制烟花。


 


“你想跟着飞行器一起爆炸那就一个人去,别拉上我。”美还是一不高兴就会鼓起脸颊,她平常在队里对谁都和蔼可亲,唯独在面对詹米森的时候似乎格外容易不满。


 


詹米森用他那被辐射烧得所剩不多的情商揣摩了三秒,得出结论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特殊待遇了。得到特殊待遇说明他很厉害。


 


嗯,他超棒的。


 


詹米森心情大好地在美旁边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来,但是嘴上还是叽叽呱呱个不停:“你不相信那是真的烟花吗?你应该相信我,那可是我熬夜好几天特制的,绝对比那些徒有其表的小炮仗壮观多了!”


 


“谁知道这些东西下一秒会不会把我也炸上天。”


 


美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,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他:“哎,你为什么跟着我去做这任务啊?”


 


这个问题把詹米森问倒了,他抱着胳膊,把眉毛皱得都快扭起来,“嗯——”了老半天后,脑中突然灵光一现。


 


“因为我想去看极光!”


 


这句虽然并不是假话,倒也算不上有多么郑重,毕竟自诩自由战士的詹米森生平最厌烦的东西就是西装和郑重。


 


而相对的,美的职业却要求她时刻保持严谨和郑重。理智上来说她是不应该信任詹米森的,这个疯疯癫癫的怪人,他的嘴里少有什么好话,总是吵个不停,一不顺心就四处捣乱,这次陪着自己同行想必也只是为了向总部趁机敲一笔雇佣金……


 


在心里如此念叨着的美,目光却在几次不经意的飘忽间晕开了点儿不自觉的笑意。她没有回答什么,只是说了句“我想养会儿神,到了再叫我”就转过了身去,靠着座椅窗口安静地闭目休息。詹米森很识相地没有再吵吵,抱着自己的武器坐远了些,然后像个百无聊赖的小孩似地低头开始数自己的弹药玩儿。


 


在陷入短暂的浅睡眠之前,她迷迷糊糊地想道,算啦。毕竟……毕竟这个奇怪的家伙,这回居然把脸给抹干净了,而且奇迹般地把自己满衣服的破口补了补。


 


 


 


虽然手艺烂到了家就是了。


 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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